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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4章 新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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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鐘聲響徹京城內外,白蓮穿衣起身時,管家已經差人傳進來話,幼帝病逝,此時京中已經戒嚴。

白蓮睡意全無。

她立在廊前,看著皇城的方向,短短兩年間,三帝廢立,莫非真是應了那句話,周朝氣數已盡,非真龍,而不能承天下?

父皇,皇兄,到如今的幼帝,白蓮不知道這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天意,強行逆轉也無濟於事,終歸會被命運的大手再撥弄到原本的途徑上?

而此時的皇城,太後的壽安宮裏,早已亂作一團,太後在幼帝病的這些天裏,強打著精神,早已是強弩之末,在得知兒子病故的那一刻,人也隨著昏倒了。

再醒來時,便有些神志不清,有人奏報顧衍,顧衍來壽安宮中便看到太後抱著個枕頭,衣衫不整,雲鬢散亂,赤著腳瘋瘋癲癲,一會哭一會笑的對著一個枕頭說話。

顧衍恭敬的喊了幾聲太後,嚴昀楠似沒聽到一般,自顧的低頭輕聲細語的哄著她手中的“孩子”。

“陛下已病故,太後節哀。”

嚴昀楠突然伸出食指,放在唇邊,示意他噤聲,之後睜大雙眼,黑白分明的雙目看不出絲毫的混沌。

“不要說話,會吵到大皇子的,陛下是中毒,不是病故。”

顧衍聽著她說完,才知道她此時還在糊塗著,渾噩的以為是以前周弘文病故的時候。

顧衍沒有說話,嚴昀楠身邊的嬤嬤則是嚇壞了,這些事情她們雖知道,但是都是不能說的秘密,如今嚴昀楠當面說出來了,且她們還在邊上,只怕想活命的機會都沒了。

那嬤嬤連忙上前去,就要止住嚴昀楠說話,嚴昀楠卻不依,手上的力氣還特別大,把嬤嬤推得遠遠的,橫眉怒目的說著:

“大膽刁奴,敢攔哀家說話!以後哀家的兒子就是天子了,我看哪個賤人敢放肆!崔氏她休想壓到我頭上,姑母已經賜了她白綾,讓她隨陛下而去,這後宮中再也沒人能壓著哀家了。”

嚴昀楠說完,又是一陣大笑。

顧衍聽完則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嚴昀楠一眼,隨後吩咐身後的內監總管說道:“太後病了,神志不清,著太醫好好醫治。壽安宮宮婢內侍服侍不周,另換一些穩妥的人前來服侍。”

顧衍的語氣平和,無甚波瀾,內侍總管聽了也是面無表情的應著,之後便掃了一眼太後身邊服侍的,皆是面如死灰。

出了壽安宮後,便又侍衛將壽安宮圍了起來。

嚴昀楠說的那些話,若是傳出去,必然是又掀風波,別的不說,但是崔家,勢必不會善了。

顧衍看著沈沈的天空,陰雲陣陣,從開年到現在都滴雨未落,如今倒是有下雨的兆頭。

風雨欲來,皇城處處皆是寂靜的。

顧衍知道,之前幼帝病重,一切都只是開始,真正的風雨才剛剛來到。

白蓮是在幼帝的喪禮上再次看到顧衍的,看著他清減了許多,與白蓮目光相交的那一瞬間,他肅然的面孔上泛起柔色。

民間有幼子夭折,通常是低調的找個地方葬了,入不得祖墳,但是天子就不同了,該有的禮儀一件都能不少。

然而,此時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喪禮,而是新君。

國不可一日無君,顧衍再如何的大權在握,終究只是攝政王。

仁帝無子,周弘文也僅僅只有一個兒子,周朝嫡系一脈沒有傳承之人。

睿親王被幽禁至死,睿王世子也除了世子之位,睿親王的一眾子嗣是排除在外,還有當初參與奪權的豫王,早已在就藩途中“病故”,其子女更不用說。

宗室中為了此事人心惶惶,有心思活絡的,已經連著給顧府遞了多日的帖子,顧衍未回,白蓮知道此事重大,能推的則推了,推不了的,白蓮就是見了,也是與她們打著太極。

看著這些王妃郡王妃們,此時巴結著一個異姓的王妃,白蓮不由得想到了前世,自己提出殉國的時候,那些宮妃和皇族親眷們畏縮的舉止。

宗室女眷在白蓮這兒無所獲,便又在朝堂上施壓了。

入葬皇陵之後,這件事便提到了明面上。在顧衍看來,宗室中,難有擔當大任的人選,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,卻也不得不選出一個。

一味的這樣拖著,只會讓一些流言更泛濫。

顧衍暗中觀察著,想找出蛛絲馬跡,看誰是幕後的人,可是卻無所獲。

宗室中的這些人雖說人心浮動,但是有能力者卻是沒有,如今京中的茶樓裏,說書人說的都是攝政王妃捐糧捐錢賑濟百姓,還有攝政王府出錢出資在京郊籌建南山書院,宗室中那些流言在百姓中並沒有掀起什麽浪潮,反倒是好評如潮。

經過與內閣的商議,各方面的考量,新帝的人選最終定了吳王周弘仁。

周弘仁與周弘文一輩兒,周弘文是先太子僅有的兒子,是嫡系,周弘仁的父王是當初不起眼的一個皇子,早早的分封就了藩,後由長子繼承了王位,就是現在的吳王周弘仁。

吳王的封底並不富庶,這也導致吳王周弘仁並沒有驕奢之性,在一眾貪圖享受的宗室親貴中顯得難能可貴。

吳王出身所限,因著原來的吳王不受寵信,在宗室中並不起眼,也沒有什麽顯著的功績,卻是十分穩妥的一個人,也正是如此,才成了顧衍和內閣考慮的對象。

如今的周王朝,經歷了太多,正需要這樣一個帝王來穩固朝綱。

如今商議定,便由朝中派遣欽差大臣前去吳王的封地迎接。

白蓮聽到這樣的消息後,沈默了許久。

晚上的時候,顧衍躺在軟塌上,頭枕在白蓮的腿上,由著她雙手在頭部做著按摩。

白蓮低頭看了顧衍許久,他緊閉著雙目,這些日子朝中的事情忙壞了,難得有清閑的時候。

顧衍睜開眼睛時,便看到白蓮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。

顧衍一笑,伸手拉過她正在自己頭上按著的手,放在唇邊摩婆娑著:“歇會,陪我說說話。”

“嗯。”白蓮點點頭,之後問著:“這些日子累壞了吧?”

“倒也不累,只是我出入壽安宮,裏面有染著時疫的宮人,怕帶了病氣出來,因此沒有回府。”

說起這個,宮中的時疫究竟是誰的手筆,到現在也沒能查出來,顧衍這件事也沒有與白蓮提起。

顧衍這樣說,白蓮也想到了壽安宮裏的嚴昀楠。

她已經知道嚴昀楠受了打擊,現在神志不清,前段時間有些傳聞影影綽綽的都在說著是顧衍的手筆,幼帝為他所害,太皇太後一早被逼著遷離皇宮,如今太後又被逼著寫禪位的懿旨,被逼無奈之下,只得裝瘋求生存。

白蓮想到之前想過的,勞苦並不一定功高。

或許天下人都想著顧衍會覬覦皇位,但是白蓮卻是信他的。

若非是真心的為周氏王朝打算,完全可以另扶一個宗室親貴中的幼帝,何必扶一個成年的吳王,若是吳王過河拆橋,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?

想到這些,白蓮的目光便越發的柔和了,在他唇邊的手,不自覺得描摹著他的唇形,低聲說著:“等著吳王登基後,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。”

顧衍點點頭,開口說著:“吳王此人雖不如惠帝,但是在如今的宗室親貴中,難得的是並無驕奢之性,人也謙和,行事周全。”

白蓮對吳王的印象並不深刻,老吳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就藩走了,那時候自己還沒出身,藩王不得召不得如今,白蓮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未曾見過這個吳王周弘仁。

顧衍這樣說,肯定是思慮周全了。

“我明白你的苦心。”白蓮說著。

顧衍看著她的雙眸,泛著柔光,只聽她低語說著:“第一次見你的時候,是你從西北打勝仗回來的時候,那時候你坐在戰馬上,一身的鎧甲,那時我便想,這人這般冷峻,且戰功赫赫,定然是戰場上那殺人不眨眼的將軍......”

顧衍聽著,想到自己是在彭城的時候遇到了她,白蓮卻說是自己得勝歸來時,顧衍隨後才想起,白蓮說的是她前世的時候。

之後便沒有說話,靜靜的聽她說著:“到後來在彭城見到你時,才發現,你與我想象裏的那個人一點都不像,遇到後來的接觸,越發現之前對你的了解越淺薄。”

顧衍聽著,饒有興致的問著:“之前是怎樣想我的?現在又是如何想的?”

“之前覺得你很厲害,無所不能......”白蓮正說著,在顧衍唇邊的手突然被他咬了一下,白蓮吃痛,吃驚的看著他,只見顧衍斜眼看著她說著:“現在就不厲害了?”

白蓮戳了一下他的額角說著:“厲害,頂頂的厲害!”

換來顧衍的幾聲低笑,白蓮看著他眉目舒朗,眉梢眼底都是笑意,繼而說道:“之後我才知道,原來你不止是能耐大,心胸還寬廣。我見過許多人,無論有多大的成就,也無論官位坐到多高,難有能與你比肩之人。”

顧衍看著白蓮的目光越發的深邃。白蓮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,繼而說到:

“換作任何一個人,在你這個位置上,如今的局勢,他扶持的新君定然是個稚子,好繼續攝政,權掌天下。而你,卻扶了一個正當壯年的吳王,你為周氏王朝做的這些,我都明白。”

顧衍長臂一攬,勾住了白蓮的脖子,起身將她攬在懷裏,緊緊的抱住她。

白蓮伸手回抱著他,說著:“直到遇到你,我才明白,為一個人的氣度折服是怎樣的感覺。”

緩緩的話語,平靜的語調,仿佛是清泉一般,在這個炎熱的夏天,直淌進了他的心底。

吳王是在進八月的時候才到了京中,吳王進京那日,天氣很好,晴空萬裏無雲。

顧衍與一眾親貴大臣親自出城迎接。

是羅信去迎來的吳王,此時除了羅信帶去的三千兵,吳王的人馬只有三百多人,其中一半皆是女眷。

前頭吳王乘騎的馬車是一輛規格中等的馬車,四匹馬套車,正是藩王的規格。

車馬停住後,吳自馬車中走了出來,見到顧衍站在百官之首,由著侍衛扶著下了馬車,顧衍率先行了一禮,眾臣也都隨之與吳王見禮。

吳王忙把顧衍扶起來,笑容謙和的說著:“有勞攝政王親迎。”

“王爺客氣。”顧衍拱手說著,之後作出邀請的姿勢說著:“王爺一路辛苦,宮中已備下佳釀,候著王爺的到來。”

之後一陣客套,吳王與顧衍相攜入了城,百官跟隨其後。

跟在吳王馬車後面的,是吳王妃的馬車,誰也沒有註意到,吳王妃的馬車比前面吳王的那輛豪華出許多倍來。

黃頂垂金的寶蓋馬車,車廂為長方形,廂體雕刻十分的精美,因是一路行來酷暑異常,這輛馬車十分的講究,四面皆是輕紗,裊裊繞繞,十分的通透涼爽。

吳王下車的時候,吳王妃撩開車簾,看著與吳王說話的顧衍,對著身後的女子說道:“看到沒有,為首的那個就是攝政王。”

另有一個女子從吳王妃身後探出頭來,看著前方的一行人,此時皆已轉過身去,只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背影。

身後那女子抿唇一笑道:“姐姐如何知道那便是攝政王?”

吳王妃盯著前方,之後才眉目含笑,眉目間似帶了三月的春風一般,道:“都道攝政王顧衍是個英偉男兒,這滿朝文武的官員中,就他一人這般英偉卓絕,鶴立雞群,不是他又是何人。”

身後那女子聽了後,又往外探了探頭,可惜卻只是看到一個背影,之後嘆息了一聲,說著:“可惜了,沒能看到。”

吳王妃卻是咯咯地笑著,說道:“又不是沒有機會見了,以後你姐夫就是天子了,這京中的人,你想見哪個,還怕見不著嗎?”

ps:二合一大章。

這幾天搬家,繁雜事比較多,昨天斷更了,大家見諒。

感謝清顏的和氏璧,南柯,胖胖,雨的詮釋,夢若幽溪,平凡如水,想對著你笑,老大哥的打賞,以及大家的投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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